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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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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深大陸,棲梧境入口附近。

夜黑風高,茂密的叢林中一汪清透的泉眼正汩汩地冒著活水。此時離天亮還有數個時辰,在附近值守的弟子懶洋洋的,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關於鳳族密境的傳說,這陣子在雲深大陸上鬧得很大,幾個大門派合計了一下,就由霖雲派出面牽線,集合所有有意向進入秘境探寶的門派,一起進入棲梧境。

今天才是他們進入密境的第四天,按往常動輒三五年的秘境探險經驗,這才剛剛開了個頭,因此這些值守的弟子根本就不擔心會出什麽大亂子,只要防止可疑人士靠近入口搞破壞就行了。

今夜是霖雲派的弟子值守,離泉眼最近的一棵大樹下,一個青袍中年人跟紫袍修士正在打坐修煉。若是李遲意在的話,仔細辨認就能認出來這二人就是當初在青丘前攔住他們的那兩人。

這青袍中年人叫盧仁賈,是霖雲派第三代弟子,鮑輝的徒孫。此人修仙經歷頗為勵志,當初是外門一個三靈根弟子,天份一般,後面靠勤奮跟一點運氣,這才被鮑輝看上,收入門下當作徒孫。

不過他依靠機緣步入金丹期後,運氣似乎就到頭了,先是被派去青丘遇到李遲意尉錚二人。被李遲意當成活動靶子戲弄一番後,又被尉錚打成重傷。他在床上修養了幾個月,又因此喪失了進入棲梧境的資格,被派來值守入口。

跟他境遇相同的還有他的同伴紫袍修士,兩人對值守一事十分憤懣,常常私下抱團詛咒進入棲梧境的那幫幸運兒們趕緊死在異獸或者殺人奪寶上。

這一夜兩人正在劃水修煉,絲毫沒有發覺,泉眼冒泡的速度越來越快,已經超出了正常的範圍。

等到動靜響到驚動周圍所有值守弟子時,盧仁賈睜開眼,赫然發現眼前一陣靈光大漲,數百人從半空中憑空冒出來,各個表情驚魂未定,如喪考妣。

盧仁賈連忙起身去迎眾人,他粗略掃過出來的眾仙門弟子一邊,忽然目光停頓在某個人身上,眼底升起疑惑的神色。

浩浩蕩蕩進發棲梧境的仙門大軍,才進入密境四天不到就灰頭土臉地回來了,而且死了不少人,損失慘重,立刻驚動了還等在棲梧境入口的各派高層人士。

這幾乎是近年來最慘烈的事故了,人數折損近半,其中當屬霖雲派損失最為慘重。

當夜,霖雲派掌派張蔔懷連夜趕來昭城,又從散修聯盟那臨時租借了大宅,連同其他門派長老聚集在一處,詢問幸存者密境之中所發生的詳情,並且商討棲梧境探密失敗一事究竟該由誰家負責。

風步初作為霖雲派的領隊,是重點盤問的對象。

當他當眾把鮑輝的屍體從儲物囊中放出來,滿堂皆驚。張蔔懷一向沈穩,此刻也面色一變:“步初,這是怎麽回事?”

風步初便將進入棲梧境後所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他說話語調平坦,毫無起伏,但寥寥數語之中,也能聽得出其中所隱藏的萬分兇險。

說到鮑輝不顧密境主人警告,執意要進入鳳島時,滿堂不由響起了竊竊私語。

後來說到李遲意與鮑輝當眾對峙,眾人議論聲就更大了。等他說完全程,張蔔懷拂須沈吟:“如此說來,這次棲梧境眾仙門折損大半的原因,就是因為我派鮑輝長老?”

風步初謹慎道:“弟子不敢妄斷,全憑師尊定奪。”

張蔔懷:“此事牽涉到凈月宗,不知道錢長老有何高見?”

凈月宗此次的領隊是長老錢言,他沈吟道:“張掌派有所不知,尉錚師侄他數月前下落不明,此事我也不甚清楚。”

他這話一說出口,張蔔懷心道好一只老狐貍!

棲梧境的主人是凈月宗的尉錚,眾仙門浩浩蕩蕩去道友的家裏掃蕩,那就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左右不過一場烏龍,事後賠罪就是。可眾仙門在裏頭跌了大跟頭,損失實在太大了,道友的這個“反擊”,委實過分了些。

錢言若是代尉錚出面說話,那就是承認凈月宗是棲梧境主人的後臺,被追責一事,就不是他們霖雲派獨一份了。可沒想到這老小子這般狡猾,竟然以當事人失蹤充當擋箭牌。

想到這,張蔔懷看了一眼風步初,心中暗嘆,他這個死腦筋的徒弟啊,當面把事情抖露出來,竟一點都不為他們霖雲派的臉面著想:“步初啊,你那個展仙門的道友此刻又在哪裏?可否讓他上來一敘?”

風步初點點頭,轉身出門去叫李遲意了。

過了一會兒,一個容貌俊秀的年輕人跟著風步初上來,他向在場諸位長輩行禮,不卑不亢道:“晚輩李遲意,展仙門下弟子。”

張蔔懷聽到名字,表情一凝:“李遲意,你是那個李遲意?”

早就知道張蔔懷和張瓚然二人的關系,李遲意嘴角一翹:“張掌派,正是晚輩。”

風步初怕張蔔懷因為張瓚然一事對李遲意心存偏見,連忙上前說道:“師父,張瓚然一事跟李遲意其實並無關系。”

聽到張瓚然三個字,張蔔懷面色徒然一沈,擺手道:“此事休要再提!”

李遲意心中暗笑,他以前道是風道長性子剛烈了一些,現在再看,不但剛而且還直,完全不會察言觀色,審時度勢,怪不得當初在棲梧境裏的時候他同門不太喜歡他。

這一堆淤泥裏生出的蓮蓬,當真是筆直挺拔得緊呢,難怪不合群。

不過對於他來說,倒是意外地欣賞風道長,畢竟自己就是個嘴巴毒,不愛給人留情面的性子,跟對方有某種程度上的臭味相投來著。

錢言和顏悅色道:“李小友,你說你是跟我派尉錚師侄數月前進的棲梧境,前不久他有急事離開,這才讓你帶口信給鮑輝,可有什麽證據證明此事?”

風步初開口道:“我能為他作證。李遲意曾經給我看過尉錚前輩的影像,就在一顆可以放映影像的水晶球中。”

錢言:“哦?區區一顆水晶球能有這等神奇的功效,那枚水晶球如今又在何處?”

李遲意道:“那枚水晶球是用水晶山嶺上的水晶砂做成的法寶,名叫幻視球。如今幻視球就在鮑輝身上的儲物袋裏,若能把它取出來,自當能證明棲梧境所屬。”

眾人將目光落在鮑輝的屍首上。

有人上前取下鮑輝的儲物袋,用靈力探查一番,搖頭道:“鮑輝的儲物袋上下了禁制,非他神識不可打開,若要解開這禁制,須得出竅期大能出手。”

眾人面面相覷,張蔔懷更是臉色陰沈,他雖是霖雲派的掌派,但霖雲派家大業大,他每天需要耗費大量時間處理雜務,修為已經停滯在化神期數百年了,至於宗門中那位出竅期大能,如今已經閉關突破渡劫期去了,一時半會兒也趕不來開這個儲物袋。

更別提出竅期大能整個大陸上都難找出幾個來,誰有這個閑情逸致開儲物囊?

也就是說,在場沒有一個人能解開鮑輝的儲物袋,李遲意這條證詞算是作廢了。

張蔔懷淡淡道:“若見不到實物,也就無法辨別影像真假。李遲意,你還有什麽證據證明自己與凈月宗尉錚的關系?若是說不出來,我可就要懷疑你的真實目的了。”

一個小小的展仙門弟子,卻跟其他門派的大能相交甚密,僅憑一人就讓數百人的探索隊伍分崩離析,還能重創化神期的宗門長老,此事本就處處透著怪異。

如果不能把責任推給凈月宗,推到這個疑似跟自己私生子之死有關的人身上也不錯。

說不定就是鮑輝不信任這來路不明的幻視球,所以才一意孤行,導致人員損失慘重的呢!若這小子真的不願意眾仙門進入鳳島,大可以直接公布給眾人啊,可想而知,他定是打著某些不為人知的目的!

早就忘了鮑輝跟一眾仙門弟子當初對鳳島禁制上的留言視而不見這件事,張掌派千方百計替自己門派開脫,此刻他腦海裏已經閃過千般利用來證明眼前這年輕人的來路不明、動機不純。

在他的想法裏,哪怕李遲意跟那凈月宗的尉錚有關系,也不過是前輩欣賞晚輩的關系,尉錚是不可能立刻上丟下他的“急事”,親自為了這小子來澄清的。

修真界一向以十年百年為單位計時,等一眾將這小子治了罪,哪怕那尉錚回過神來記起來有李遲意這麽個人,棲梧境這事早就平息過去了。

張蔔懷算盤打得響亮,他正思考找個什麽理由把李遲意抓起來治罪,此時一個霖雲派的弟子匆匆進來,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張蔔懷不禁心中一松。

原來是有人告發李遲意跟邪魔歪道勾結——這真是瞌睡了有人遞枕頭,太及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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